篮烤鱼

许博远的三个人生意外，最后一个他是拒绝的（3）

（五）

床头的柜子嗡嗡嗡地响着，不一会儿从“它”口中就传出悠长美妙的轻音乐，音乐虽美，但长时间流淌且声音越来越重就不怎么好了。

 

窗边正感受他国清晨新鲜空气的大龄青年忍无可忍地放下手上的报告，将脑中的训练安排先放到一边，几步走过来拿起不安分地躺在柜子上的手机。

 

“喂，哪位？”

 

“叶领队。”从手机里传来不认识人的声音，电波轻轻地钻进大脑，跟某些记忆相似的纹路弹了下叶修的神经。

 

他不由抓了抓翘着一簇头发的脑袋：“你……”

 

“我是许博远……我是蓝河。”

 

“哎呀蓝河啊。”丝毫不觉得一个不常联系的人打电话给他有什么奇怪的，叶修挺高兴地招呼道：“上回见了你以后就没碰到了，哎，你真名叫许……”

 

“许博远。”

 

“啊，对，许博远。这名字挺好听的啊，哪个许？中午的许还是徐徐的徐？”

 

在某人扯出一大段话前电话那头的人做下了简洁明了的发言：“言午许，博大精深的博，长远的远。叶领队，你吃过早餐了么？”

 

叶修：“……啊？”

 

——

 

第一次是偶然，第二次是什么？

 

许博远怀抱着刷完了德语字的物品报废清单，用“我手指一掐，这其中必有阴谋”的睿智目光看着前头踩着标准宅男步的国家队领队走出餐厅，一摇一摆中绝尘而去。而此时此刻距离许博远亲眼目睹他进去餐厅到现在，不过两分钟。

 

两分钟就能够解决早餐，那也是神了。

 

国家队队员和一般随队人员的作息时间也是岔开的，为了保证参赛选手能保持良好的身理和心理状态，队员们的自由活动时间可以说是很余裕的。除了某些拥有良好健身习惯的选手，正常来说，随队人员的起床吃饭时间都比其他人早。许博远是早上七点就准时踏进了餐厅大门，一排囊括了世界各地的美食都在等待他的宠幸，那酸爽的滋味也是不用说了。而等他打开电脑调整完整，可能很多人才刚刚起来。

 

因此，可以说，他都是在一切刚刚就绪的时候进，从来没见过被各国选手“糟践”完之后的餐厅是什么样子的。这回他第一次领略到这一幕，只觉得作为一个天朝人，作为一个G市人，他养尊处优了二十几年的胃都先代替他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阵抽搐。

 

只见眼前，那倒映着人脸的柜台上，那漂亮洁净又大又圆的盘子上，从左到右摆放着一根根粗长厚实的面包，短胖厚实的面包，朴实无华的面包，夹着一片香肠的面包！

 

哦，还有一盘培根和奶酪！

 

真是好丰盛哦~~

 

许博远跪了下来。

 

他心里是哭笑不得的，就这画风，他这个号称什么都吃的魔性之都来的人都感觉颇有难度，别说那个正宗的江南水乡来的人。叶秋画风一直成迷，习惯爱好也是迷，但作为女神的苏沐橙可是连她脚上穿的鞋子脖子上带的项链刚出道时头上的发卡都被扒了好几百层楼。时不时就有老粉丝上来“指教”新粉丝说“我家老婆可不喜欢这个，买了她也不戴”，“我家老婆喜欢吃甜，你们这些辣党不要试图毒害她”，特别热闹。

 

男女虽有差异，但同作为H市人也差不到哪里去。许博远最后再看了眼面前大大小小的面包，拿着他的清单转身走出餐厅。

 

 

  中午时分，被喻队一个电话叫出去时他还挺紧张的。

 

这时是各国共同午休时间，酒店后面的欧式庭院三两站着不同国家的人，两人散步似得慢悠悠走到略深处的一处草坪，在空着的长椅前停了下来。

 

“喻队。”青年神色有点局促，说话的语气带着某种坚定的誓约：“您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喻文州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两颗水果糖：“少天塞给我的糖，吃么？”

 

于情于理于年纪，他都是应该拒绝的，但是——这是黄少的糖啊/(ㄒoㄒ)/

 

一个许博远怎么能够拒绝一个黄少天呢？当然是吃啊！

 

喻文州微笑着看着他把持着一张脸故作镇定地含进糖果，双手插进上衣口袋：“其实这次是有个小忙要你帮。”在青年做义不容辞姿态前，喻文州先继续了他的话：“其实是苏沐橙和楚云秀。”

 

正想做义不容辞表态的许博远：“……啊？”

 

“其实她们两个想要去苏黎世逛一逛，但是她们不会德语，英语也不太好，所以想要找个向导。”

 

许博远听懵了，他倒不是推脱，只是实事求是地说：“主办方有专门的翻译兼向导。”

 

“这我也知道。只是陌生人毕竟不方便。我也去看了一下，那些翻译多是会中文的外国人，唯一一个中国人还是个五十多岁在一所大学教中文的，苏沐橙说她掐指一算算出他们相性不合。”

 

许博远正要笑忽然间他向来正经的喻队悄悄凑近他，用一种神秘的语气说：

 

“而且，女孩子逛街，向导可不只是向导。”他又把脑袋抬了回去，深深地看着青年：“你明白么？”

 

许博远：“……”

 

他沉沉地点头，他明白了。

 

“那这事……”

 

“不是什么大事。”刚才还故作深沉的小青年这时候咧开嘴笑了，穿着中国队队服的模样特别年轻精神，看着跟队里几个小的差不多。

 

“而且说实话，能和荣耀两大女神一起逛街，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事呢。”

 

——

 

话是这么撂下了，但港真，许博远他愁啊。

 

大一下半学期开始沉迷荣耀不可自拔，上半学期又是祖国的好花朵坚信好好学习就能够天天向上，仔细算算，陪女孩子逛街，那都几乎是上辈子的事了。而且，对方还是荣耀两大女神。

 

不是一个。

 

是两个！！

 

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啊。

 

两位大美女看来显然是想着去逛街很久了，当天晚上就约了许博远，他们各自都有对方联络方式，在酒店下面一等，就成功会师了。

 

这时候的苏黎世夜晚还有点凉，平日里都能穿着队服，晚上更是要加衣服。大美女苏沐橙穿了一条水蓝色长裙，脚上是黑色皮质短靴，乌黑长发披散，活脱脱的女神气场。楚云秀则偏向于干练，白T加牛仔外套和紧身牛仔裤，不过腿上一双及膝的长靴衬得身板格外修长。

 

她们一见到许博远就露出大大的笑容，笑脸甜美靓丽，闪得多年黄金单身汉差点心脏脱轨。

 

“咳苏队楚队，你们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么？”

 

“哎不用叫苏队楚队的吧，叫名字就好了。”

 

许博远面对平时怎么也看不到的可爱俏皮的苏女神，嘴巴张了好几回，就是吐不出一个字。

 

楚云秀无所谓地挥挥手：“叫队长就叫队长吧，反正我习惯了，沐橙你也可以习惯起来了。”

 

苏沐橙吐舌：“我压力很大的。”话虽如此，她也不再勉强许博远了：

 

“那小许，我能叫你小许么？你几岁？”

 

“23。”

 

苏沐橙和楚云秀异口同声道：“24！”

 

“……”两个好朋友对视一眼，又异口同声叫道：“小许！”

 

小许：“……”

 

“那我们先决定去哪吧。”

 

楚云秀扭过身子，望着一个方向：“我听说，那边有个大型商业广场，才一个晚上，去哪里逛逛好了。”

 

“好啊。”许博远顿了顿，有些害羞地红了脸，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本子：“其实我做了这个东西……”

 

两个女孩子凑上去一看。

 

苏沐橙：“哇。”

 

楚云秀：“呀。”

 

“好厉害啊。”

 

小本子上，写满了德中文字，虽然她们看不懂德语，看知道那些翻译出来的中文字都是交通街道，和几个商业街一些看着就是美食店的名字。

 

“好细致啊，你临时赶出来的么？会不会耽误你工作。”

 

“不会。”许博远挠了挠耳朵，努力让自己保持平常心：“解决大神在生活上的难处就是我的工作啊。”

 

两人：“哦~~”

 

“……”青年蓦然红了脸。

 

“(*^__^*) 嘻嘻，可爱。”

 

“嗯，小许弟弟真可爱。”

 

……

 

真的开始逛街了许博远才知道喻队说的“陪女人逛街不只是当向导”这话的真正分量。女人本来就热爱购物，尤其是异国他乡机会难得，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试一遍。而两位大神又是绝对不缺钱的主，大多商场里的平价名牌货都是买买买。

 

而且她们还会顾虑许博远，经常在什么小吃店停下，请他吃东西，跟他说好话。许博远眼中进了两个天使一样的大神，瞬间红蓝双满，满脑子也都剩下迷一般的“买买买”。

 

女神喜欢，都买买买！

 

最后的最后，她们在地下超市找到了中国区的货柜。

 

看着熟悉的老干妈辣椒酱云南白药电蚊香，三个人深深地沉默了。

 

楚云秀：“不是我老土，我可以在遥远的苏黎世采购一点国货回去么？”

 

苏沐橙：“我觉得我可以买一点泡面回去给叶修。”

 

许博远也难得地参与了话题：“其实我觉得买包榨菜回去配饭吃也不错。”

 

三个躲在“国外区”货柜角落的亚洲人互相看着，忽然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笑的。

 

说归说，这种傻事还是不会做的。不过但凡习惯通宵的人，都会下意识地备一点存货，许博远在熟悉的面包饼干去扫荡，偶尔还能听到不远处两个小女生窃窃私语。

 

“你拿薯片干嘛，你不是立志不吃薯片么？”

 

“买回去，给笨蛋吃。”

 

“……”

 

回去时，连许博远自己都有一大袋子，林林总总加在一起真是连开门的手都分不出，楚云秀贴心地给他开了门，终于在今天一晚上的扫荡中把最后的花钱机会给了在场唯一的男士。

 

三个人先回楚云秀的房间，把东西分了出来，再到苏沐橙房间，苏小姐很贴心地现泡了一杯奶茶给许博远，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跶在环绕在四面的袋子上。

 

奶茶散发馥郁香气，白雾让视线微微模糊。许博远捧着杯子呆怔了数秒，嘴唇动了动：

 

“苏队。”

 

“嗯？”那头的小兔子还在胡萝卜堆中挣扎。

 

“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一般这么说的人都是想说的哦。”

 

许博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这两天早上正好路过餐厅，看到叶领队都没有吃早餐。因为他来的比较迟，早餐品种都只剩下面包了，可能他不喜欢就直接回去了。”

 

苏沐橙慢慢停下了手，她坐在铺着地毯的地板上，长长地裙子铺在地上，乌发如云倾散，像极了城堡里的小公主。

 

许博远看到这个小公主叹了口气，然后抬头：“那个家伙的确不喜欢吃面包，应该说他喜欢吃软软的热乎乎的面包，大概是深受了我国馒头文化的影响吧。以前我拉着他陪我去面包房买面包，他都嫌弃我，所以我就大方地都让他买单了。”

 

许博远想着那场景，不禁又笑了笑。

 

“像他这样子的笨蛋，昼夜不分地打游戏刷副本想战术肯定是要生病的，以前年纪轻还好说，现在都这把年纪了……小许，我们来做个约定吧。”

 

她定定地看着对面比她还小的青年，嘴唇勾起的弧度更像是那个在荣耀世界杀伐果决的小女王。

 

“如果我来提醒他的话一定又会像从前无数次那样被无视了，所以这次由你来替我看着他吧。”

 

“像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那样提醒他，警告他，威胁他，逼迫他。他看着固执其实很遵守规则的，并不喜欢给别人造成麻烦，所以你作为工作人员说的话，他会听的。”

 

“然后也不要告诉他我知道这件事，因为——”

 

小女王忽然邪恶一笑：“我要把这事当做把柄，以后威胁~他！”

 

正听得感动的许博远：“……”

 

——

 

“叶神。”电话那头的小青年用无比正经地语气宣告：“二十分钟后我会再打电话过来，希望那时候叶神你已经站在餐厅里了。”

 

“等等。”叶修哭笑不得：“这到底是你的主意还是你们的工作啊？”

 

那头顿了顿：“叶神，我也不希望这件事出现在联盟早会的待解决议程里，所以您还是现在就开始换衣服吧。”

 

“哎你……”

 

“好了，先这样吧，二十分钟后见。”

 

电话嘟嘟发出盲音。

 

叶修：“……”

 

 

 （六）

孙翔是第六个到达训练室的，只比周泽楷慢那么一步，因为周泽楷走在他前面。他习惯性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开机打开训练软件。

 

一包长相熟悉的薯片飞到了他的面前。之所以说它长相熟悉，是因为上面印着中文字。

 

他对印着中文字的薯片大抵都很熟悉。

 

苏沐橙还维持着远程投薯片的姿势，对上他的目光施施然地放下手，又往其他没到的人位置上放了其他小零食，然后转身往自己的位置上去。

 

孙翔：“……”

 

虽然这是“集体活动”，但第一次从苏沐橙那里收到偏于善意的情感，他还是有些别扭，连上面熟悉的中文字都跟那些鬼画符一样扭曲变形了。他想了想，越想越觉得烦躁干脆把薯片扔进抽屉里专心致志地做起了基础训练。

 

等到中午这包薯片再见天地时他才觉得异样。

 

他看向周泽楷手上的小熊饼干：“队长，你喜欢吃小熊饼干？”

 

周泽楷一双漆黑发亮的眼角无辜地看着他，吐出一字：

 

“不。”

 

他歪了歪脑袋，又看向肖时钦：“小事情你喜欢话梅干？”

 

“我喜欢草莓和杨梅。”

 

孙翔扭回头看周泽楷：“你看，只有我拿到了自己喜欢的零食。”

 

因为一般我们这个年纪都不吃零食了好么？肖时钦在身后默默吐槽加守护。

 

“因为——”安静的美男子慢吞吞地说：“你们之前是队友啊。”

 

“可是她……”孙翔傻了：“虽然我是经常把薯片带进训练室吃。”

 

可是她不是讨厌自己么？

 

“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

 

周泽楷笑眯眯地吐出几个字：“想和你做好朋友啊。”

 

孙翔：“……”

 

好了，这回他连英语都飚不出来了。

 

苏沐橙想和他做朋友这事比叶秋原来叫叶修还要惊悚，凭借着职业选手惊人的专注力，孙翔总算安然无恙地渡过了下午的训练时光，而等到全身心的压力都放下，这件可怕的事就重新回到了他的大脑中央。

 

“不行，我还是觉得不对，我去问副队。”

 

江波涛作为轮回的副队，其每过几天定期和远在国外的两位队友进行视频对话这件事在促进轮回家庭大团结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他一早就收到了周泽楷的报告，这个时候只要笑眯眯地保持他贴心聪明小副队的形象就好。

 

“她在向你示好啊。”

 

……

 

“你们以前在嘉世关系不好是互相有误会，现在你们又是队友了，她当然想借此机会把过去的摩擦抚平了。”

 

……

 

“不会不会，她怎么会逗你呢？她逗你也不需要记住你喜欢吃薯片这件事啊。”

 

说到后头，江波涛干脆反守为攻攻击起孙翔了：

 

“你就这么小气啊，这点事记到现在。你看人家叶神不也对你一视同仁么？”

 

“连女孩子都比不过，副队感到非常痛心。”

 

屏幕里比他只大一岁的大男孩捧着心做悲痛状，屏幕外比他只大两岁的美男子也捧着心做谴责状。

 

孙翔：“……”

 

“我知道了！不就是和好嘛！你以为，你以为我会在意这点小事……”他越说越轻，耳根渐渐红了。

 

屏幕里外两个男孩都笑眯眯地看着他，孙翔鼻头一热，忽然福灵心至：“哎，说起来，苏沐橙的零食哪里来的？”

 

周泽楷&江波涛：“……”

 

孙翔正要风风火火地冲出去，江波涛首先叫住了他：“问喻文州！”

 

“喻文州肯定知道。”

 

远处某个房间还在加班的小青年猛然打了个喷嚏。

 

 

  第二天苏沐橙走进训练室时有些奇怪，三大心脏聚在一起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而黄少天和方锐则更加明显地嘻嘻哈哈地看着她。跟她一道走进来的楚云秀也莫名其妙地看着众人，看不得闺蜜受欺负，立刻瞪大眼睛狠狠地瞪过去。众人稍稍收敛了下目光，但那奇怪的氛围仍在。

 

  苏沐橙忍着好奇心走到自己的位置，拉开抽屉拿护手霜却看到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块巧克力。

 

“……”她环视众人，最终把目光钉在对面背对着她看着努力集中在训练软件上的男孩。

 

“孙翔，你的巧克力啊？”

 

正扭头看着孙翔的周泽楷明显地在他脸上看到了“你怎么知道”的震惊表情。

 

“对啊。”不过他很快恢复了镇定，大约是觉得逃避就输了，转过椅子抱着手臂说话时难掩少年傲气：“昨天的回礼。”

 

苏沐橙点点头，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说辞：“不过为什么是巧克力啊？”她看着像喜欢巧克力么？

 

少年瘪了瘪嘴：“女孩子不都喜欢甜的么……而且你这么瘦，多吃点巧克力补充营养啊！”

 

最后两句又带上了他仿佛从娘胎里带来的挑衅语气，不过意外的苏沐橙没有摁回去，女孩漂亮的脸嘟了嘟嘴巴，转回身把巧克力重新放回了抽屉。

 

“哦，那谢谢了。”

 

刚好被“叫早餐”服务逼着从餐厅回来的叶修：“……”

 

这两天神奇的早上，都发生了什么？！